“索卡尔事件”
1996年5月18日,美国纽约时报头版登出了两条新闻,一条是配有一幅彩色照片的克林顿总统签署保护儿童条例的法案的消息,另一条是报道纽约大学的量子物理学家艾伦·索卡尔(Alan Sokal)向著名的文化研究杂志《社会文本》递交了一篇诈文,标题是“超越界线:走向量子引力的超形式的解释学”,其目的是检验《社会文本》编辑们在学术上的诚实性。结果是5位主编都没有发现这是一篇诈文,没有能力识别出作者有意识捏造出来的一些常识性科学错误,也没能识别出索卡尔在编辑们所信奉的后现代主义与当代科学之间有意识捏造的“联系”,一致通过把它发表,引起知识界的一场轰动。这就是著名的“索卡尔事件”。
这一事件的产生是有其深刻的文化背景的。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后现代主义向科学领域中的渗透,在知识界充满着对科学技术的价值持怀疑倾向的相对主义思潮,其特点是:对科学研究的逻辑标准,客观真理与实验证据等认识论价值进行挑战,强调政治权力的规则,把科学变成一种权力,一种靠金钱运转的游戏,一种服务于其赞助者的手段。在其中科学家堕落了,堕落为争权夺利的政客。作为一位在政治上持左派倾向的物理学家,使索卡尔感到更为不安的是,这种相对主义的思潮是以政治上的左派面貌而出现的。从文艺复兴以来,左翼思潮一直是和科学结盟,反对蒙昧主义,相信理性思想和客观实在的分析(在自然和社会两方面),而这两者是反对由强权所提倡的神秘主义的最有力的思想武器。然而在过去20年中,大量“进步的”和“左派的”人文和社会科学家,由于受法国思想家的后现代主义和美国的女权主义影响,已经抛弃了文艺复兴的思想遗产,投入各种相对主义的怀抱。索卡尔自己说过,他的诈文的目的是要把左派从相对主义思潮中解放出来。
索卡尔是在受到美国生物学家格罗斯与数学家莱维特的《高级迷信》(1994)一书激励下写成这篇诈文的。《高级迷信》一书对以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和科学研究名义而出现的科学元勘(Science studies)思潮进行了猛烈的抨击。这本书获得了其支持者(其中有许多科学家)的一致喝彩,认为它勇敢地暴露了后现代知识分子的皇帝的新装,但也受到了其反对者(几乎全是人文主义学者)的攻击,认为本书是对他们的研究工作的不道德的恶意攻击,误解了他们的工作。在读了本书后,索卡尔为后现代反科学思潮的泛滥而感到震惊和不安,于是决定撰写这篇诈文。
这样从1994年起,索卜尔就计划写一篇文章,在其中要充满科学元勘和文化研究小的最荒唐的错误:如它求助于权威而不是论证的逻辑、证据,一篇难以理解的散文,其中胡乱套用科学理论,肆意攻击科学方法。但他意识到必须为之进行充分的准备,一方面,让它“坏”得足以满足上述标准,变成一篇纯粹是胡说或错误的文章;另一方面,让它“好”得不能让杂志的编辑们察觉出它的意图。像所有有学术责任心的学者一样,索卡尔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为了寻求后现代主义与当代科学的“联系”,他收集了几乎所有的重要文献(这可以从诈文的参考文献中看出),在此基础上构造了一篇“完美”的文章,表明后现代哲学的进步已经被后现代科学,特别是量子物理学的后现代发展所“证实”。这样他就把这篇文章名命为“超越界线:走向量子引力的超形式的解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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