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贝硅谷:一种聚集网络理论解释
朱光海,张伟峰,冯宗宪
(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院,陕西西安710049)

摘　要:本文介绍了目前在关于拷贝硅谷问题上国内外不同的观点,提出聚集网络理论。在此基础上,通过对 韩国大德科学城和我国台湾新竹科学工业园的成功实践考察,提出了它们各自成功发展高技术产业的原因, 在于根据各自的实际,市场性和建构性、网络资本和风险资本网络的有机结合,适应了高技术发展的本质要 求。认为我国应注重网络资源管理,营造风险资本网络体系发展的环境。 关键词:大德科学城;新竹科学工业园;聚集网络;风险资本网络
　　硅谷一直是高技术的代名词。硅谷的成功促使 人们设想:如果按照硅谷的发展模式,能否再造一个 硅谷。20世纪90年代以后,探讨硅谷的成功和我 国发展高技术产业的实践,形成了理论界研究的热 点。在拷贝硅谷上,国内外学术界有不同的观点,本 文提出聚集网络理论,解释了拷贝硅谷的可能性。
1　拷贝硅谷的不同观点
拷贝硅谷只是一个概念说法。严格地说,硅谷 是不能拷贝的,只能说建立类似硅谷的高技术产业开发区,增进园区内的企业、大学、研究机构之间的 联系以及与外部的技术经济联系,使之成为促进经 济增长的引擎。从这个意义上说,国内外学者从不 同的角度研究了拷贝硅谷的可能性。
(1)要素说: Castells和Hall在总结硅谷成功的 经验时,指出硅谷高技术活动的要素[ 1 ] : 与主要大 学和研究机构的紧密联系;把政府的空间防卫计划 和市场结合起来;一个非联盟的产业传统;当地风险 资本的存在;一个完善的通讯网络。他特别强调市 场机制对硅谷发展成功的影响。Larson和Rogers观 察到[ 2 ] ,硅谷成功的主要因素是技术诀窍、风险资 本、工作流动性、信息交换网络、学习性企业和基础 设施等。在这些因素中,刺激企业家孵化风险企业 的是风险资本和其他基础设施[ 2 ] 。
(2)原因说: Massey等发现[ 3 ] ,许多国家科学 园不很成功,其政策导向忽视了通过使共处一地可 能激励有目的的相互作用和合作这个过程。为了使 科学园有点学术的魅力,经济政策忽视了增加产业 和学术界的联系,而是仅仅保留产业群体世界中的 有关要素。盖文启、王缉慈认为, 20世纪在世界上 建立了数以千计的技术极( technopoles) ,全球各地 都有硅谷热,以为在大学或科研院所附近划地、建厂 房,就可能使科研成果产业化。但是,结果是很多技 术极耗费了大量资金,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问 题在于把创新看作了线性过程[ 4 ] 。
(3)条件说: 钱颖一认为,硅谷不是计划出来 的,只有一种非常分散的决策过程才有可能出现硅 谷这样的奇迹。如果要找到制度的原因,分散的决 策、个人的积极性、创造力是经济发展的主导力量, 政府只是一种辅助作用[ 5 ] 。吴敬琏提出应为硅谷 式科学园的创业活动创造有利的条件。中国创业企 业的栖息地应当具备四个基本要素: 高素质专业 (技术和商业)人才的集聚、广阔宽松的创业空间、 良好的法治环境、充裕的资金供应[ 6 ] 。徐康宁认 为,创建中国的硅谷,需要从资金途径、人才途径、制 度途径、环境途径几个方面入手,尤其需要加强制度 要素和环境要素的投入[ 7 ] 。
(4)创建形成说:蒋春燕和赵曙明发现硅谷的 成功源于企业和行业之间广泛的联系,而不仅仅是 企业集中所产生的集聚优势。一个国家的技术基础 体现在其管理人员、工程师和研究人员的数量和质 量上,也体现在行业的整体领先性和企业之间密切 的关系网络上[ 8 ] 。张剑文认为,硅谷效应不仅仅是 元素问题,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将这些元素结合并产 生强大生产力的对接办法,这种办法就是美国的经 济制度和企业文化,如果不在制度方面硅谷化,仅是 简单地COPY硅谷的组织结构和元素构成,自然达 不到应有的境界和技术高度[ 9 ] 。
以上四种观点从不同的角度说明了硅谷的成功和拷贝硅谷应重点发展的要素、资源。但是,他们的研究不同程度的存在简单化倾向。要素说表明硅谷成功的做法,但无法解决拷贝硅谷问题。原因说解释了许多国家科学园不成功的政策原因及注重硬件建设,在拷贝硅谷问题上,Massey注意到企业关系的重要,但忽视了政府在发展科学园中的作用。条件说的代表钱颖一发现制度在科学园发展中的作用,其观点表明只有利用市场机制才能拷贝硅谷,政府只是起着辅助作用,未免有些绝对。吴敬琏认为应为硅谷式科学园的创业活动创造有利的条件。然而他们对于网络资本和风险资本网络建设未能关注。创建形成说认为硅谷的成功源于企业和行业之间广泛的联系以及制度的硅谷化,发现关系网络的重要性,但没有对此作进一步探讨。而且对于科学园的构建与市场结合没有进行研究。
鉴于以上问题,本文在吸收、借鉴以上四种观点的基础上,提出一种整合的观点:聚集网络理论。
2　拷贝硅谷的新理论:聚集网络理论
　　硅谷的成功,促使人们探讨其成功的原因。在“网络资本:硅谷群发展的核心能力”中,我们提出了聚集创新网络模型,认为硅谷的发展在于聚集产生网络资本,创新是聚集的结果[ 10 ] 。然而,拷贝硅谷是另一个问题,它不是简单的复制过程。而是应首先构建发展轮廓,创建初始推动力。采用政策导向和市场经济相结合发展科学园区。形成企业、大学和研究机构等聚集,再根据市场和高技术发展的规律,促使科学园区内行为主体之间的密切合作,企业内部各阶层人员之间、企业与企业之间、企业与区内公共机构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加快知识和技术的流动,营造区域发展的创新环境。
聚集网络理论的要素是聚集经济、创新、网络资本、学习效应及政府和市场要素等。其理论内容:政府主导和市场诱导是科学园发展的条件,聚集使企业形成网络经济联系,产生网络资本,网络资本的有效控制,使企业信息畅通,为创新打下基础。创新使衍生公司持续产生,保持区域创新能力,从而知识溢出效应产生,促成创新循环。在聚集网络理论中推动力是拷贝硅谷的第一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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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聚集网络模型
　　在聚集网络模型中(如图1) ,从静态上看,政府和市场的推动力是根本,聚集是条件,网络资源是基础,创新是结果。然而,从动态方面看,它们之间互为因果。创新的不断出现,使新公司不断诞生,要求制度创新,更进一步促成聚集,网络密度更大,又形成新一轮创新。
3　对聚集网络理论的验证———大德和新竹成功的实践
3. 1　市场性和建构性的有机结合是基石
大德和新竹科学园的建立,不是市场经济的产物,而是政府推动作用的结果。在发展的初期,它们无一例外地采用了政府主导的发展思路。科学园首先是计划,通过构建软硬件,提供企业发展的栖息地。然后利用市场机制,发展高技术产业。
韩国大德(Taedok)科学城( TST)的建立是与政府的强烈干预分不开的,特别是与韩国政府建立的韩国高级科学研究院的发展和硅谷之父Terman推销硅谷相联系[ 11 ] 。1970年12月Terman向韩国政府提交了一份《建立韩国高级科学研究院的调查报告》,其使命是满足韩国产业界和研究机构对创新型专家的需求。
至20世纪80年代中期,韩国高级科学研究院注册的学生已达1200名。该研究院也有效地抑制了从韩国向美国的人才流失,为韩国的高技术产业提供了一个本土化的科学和工程人才库,而且在学院研究和产业研究之间、在相互竞争的高技术企业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
韩国政府于1973年12月,制定了大德科学城总体规划,开始建设基础设施和一些研究与教育设施。1974年3月以日本著名的筑波科学城为样本,着手在忠清南道大德郡建立科技城,其目的是开发尖端技术、培养高级科技人才,加强研发成果的转化,发展技术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产业,实现跻身于发达国家行列的远景目标。TST技术极计划强烈地依赖于政府支持提供高技术发展所需的条件。TST发展的目标: (1)在21 世纪,创造基于科学和技术发展连接发达国家的一个基地; (2)在研究机构、学术界和产业界之间,提供政府支持的研究机构、大学和私人研究机构的有效根植,培育密切的关系; (3)建立一个无污染的文化科学花园城。
为了把基础研究和开发与高技术产业发展结合起来, 1978年开始从汉城迁移科研机构。最早迁入的是CNU的工程学院、两个公立研究所(韩国化学技术研究所和韩国能源、资源研究所)和两个私立工业研究所。1987 年韩国高级科学研究院从汉城迁到大德科学城,由此吸引一大批企业跟进。大德科学城在20世纪90年代后才进入发展的快车道。科研机构的大量进入,使许多企业跟进,园区内企业衍生,集聚效应产生,创新成果大量产生。Terman推销硅谷在韩国取得了成功。
1980年12月,台湾在台北市西南的新竹县设立了第一个高新技术产业区—新竹科学工业园区。经过20多年的努力,新竹科学工业园已跻身于世界著名高新科技园区行列。最近,美国Site Selection杂志评选新竹科学工业园区为全球十大发展园区中的第一名。目前,新竹现有高新技术企业272 家,80%是台湾企业,就业人数为7. 3万人, 1999 年营业额达200亿美元,其高科技产品出口额占台湾出口总额的10%,年出口创汇超过100亿美元[ 12 ] 。
20世纪80年代以来,新竹科学工业园按照科学化、学院化和国际化的建区方针,吸收了美、日、韩的经验,逐步建立起“政府主导下的官民学相结合的整体推动模式”的发展体制。在这一体制中,政府处于中枢地位,负责规划、领导及实施,统一调动各界力量,使技术、财政、生产、市场、人才各方面密切配合、协调行动,促使“学企合作”,建立起新型的合作开发机制。
台湾当局为了发展新竹科学工业园区,在园区建设初期,就积极参与园区建设,先后投入180亿元台币,用于园区软件、硬件和研究基地建设。为推动园区建设,台湾当局对在园区投资、生产的厂商提供了许多优惠条件,并先后制订了一系列规章制度。如《科学工业园区设置条例》,对投资商的权利义务、园区的优惠政策等都作了明确而详尽的规定。3. 2　网络资本和风险资本网络体系的完善是关键网络资本是公司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建立起来的,能够保持持续的竞争优势。网络资本种类包括:当地化;高密度;把公司利益和社会利益统一考虑;面对面;频繁性;直接和间接关系的混合;基于积极的信任;本质上水平化等。
根据Saxenian的观点,网络是硅谷维持发展的资源。公司间功能上的边界在网络系统中是可以渗透的。集体学习过程,使群中的公司具有连续不断地适应变化市场和技术的能力。网络需要一个区域制度和文化去保证重复交互作用,从而建立相互信任。当产业网络嵌入一个支持性的当地环境时,它们就促进了集体学习的分散化过程,并且培育连续的创新。
网络资源和风险资本的有机结合在大德科学城和台湾新竹科学工业园区再一次得到了验证。大德科学城是研究机构和大学的集结地,集科研、生产和科技人才培养为一体,注重发挥科学城的技术辐射功能。科学城设立4所大学和49个科研机构。其中包括三星、乐喜和金星等大企业集团的研究所,形成了官民共同研究开发的局面。在科学城内,至2000年有2000名博士从事研究开发和产品商业化。由于高技术产业化进行,科学城内衍生企业迅猛增长。据统计, 1989年科学城仅有46 个企业,当年衍生公司2个。仅过10年,至1999年就有公司1871个,当年衍生公司219个。这其中技术商业化孵化器( technology business incubator) 和风险资本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至2000年,大德科学城有20个技术商业化孵化器,它们分别是由大学、研究机构、政府和私人公司等建立[ 13 ] 。另一方面,风险资本业蓬勃发展。在1995年底, 53个风险资本正式注册,包括4个新技术担保公司和49个风险投资公司。新技术担保公司由政府和100个企业建立,其目的是投资于产业化新技术的中小公司。另外,创业基金由银行提供,包括Kukmin银行、中小产业银行、Dongnam银行和Daedong银行等。现在,大德科学城的高新技术产业有微电子、机电一体化、新材料、精细化工、生物工程、光学和航空航天工业。其中微电子产业发展最快。
新竹科学园区发展之初,就延揽了大批台湾地区在海外的留学生和海外华人科学家到新竹创业。这些受美国教育的工程师团体良好的高技术训练、丰富的经营经验和创新理念加强了新竹和硅谷的紧密联系,从而形成了一个全球战略联盟网络[ 14 ] 。Saxenian认为,新竹科学工业园的发展在于“大脑水渠”和技术团体的形成[ 15 ] 。受美国教育的工程师团体和企业家在硅谷及新竹之间架起了社会的经济桥梁。这些密切的个人和专业的纽带促进了国际间的企业家快速地传递技能、诀窍、市场和技术信息,并带动资本的双向流动。据统计, 1997年新竹科学园区接近50%的公司是有美国教育背景的工程师创办的,他们中的许多人具有在硅谷获得的良好的管理和经营经验。由于硅谷与新竹技术、信息和人员的双向互动,导致一个“太空人”群体的形成,他们利用两地的社会网络关系,促进了硅谷和新竹的经济联系。特别是技术团体内部的互相信任、密切的网络关系,形成了特有的网络资本。这种跨国联系的密切,使两地的信息流动和相互学习加深,有利于企业间的互信合作。
台湾新竹科学工业园于1984年开始引进风险资本。其目的是维持全球竞争优势,鼓励产品和工艺过程的技术开发。在长期的风险资本投资实践中,提出风险资本投资的评价标准:投资回报率;市场对产品的需求;风险公司的技术力量;市场的增长潜力;资本投资的流动性[ 16 ] 。在发展过程中,新竹科学工业园建立了适合本地特点的风险资本网络体系。(1)利用市场机制,发挥风险基金的作用。台湾当局专门出台了组织风险基金的公司法,但政府不作为投资者参与风险基金公司。风险基金区域完全按照市场规律进行操作, 政府不作任何干预。(2)依靠政府设立多项科技资助资金帮助区域进行技术创新。园区的资助主要采用财政支出的无偿性与低息的方式,资金的回收则采取在被资助企业通过科技创新后,实现大量利润的税收形式,这是一种间接的回收方式。由于园区对项目的科学、严谨论证,从总体上看,新竹园区资助投入风险相对很小,而回报率很高。在硅谷企业的成功率仅为20% ,而在新竹企业的成功率可达到80%。
在发展高新技术产业过程中,台湾逐步形成了集成电路、电脑及外设、通讯、光电、精密机械、生物技术等六大支柱产业。
4　结论
韩国大德和台湾新竹的成功,表明了聚集网络理论在解释拷贝硅谷问题上的合理性。它们根据各自的实际,形成的市场性和建构性、网络资本和风险资本网络的有机结合,产生聚集效应,形成了特有的网络资源,提高了科学园的创新能力。
首先是构建发展轮廓,再根据市场和高技术发展的规律,模仿硅谷的发展,寻求硅谷发展成功的经验。韩国和台湾由于市场经济并不完善,无一例外地采用了政策导向型发展高技术产业。韩国大德科学城注重在R&D方面的投入,密切各行为主体之间的关系,完善孵化器、风险资本的功能。台湾新竹科学工业园大批留美的高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返台时带回的硅谷精神,鼓励本地风险投资的金融体制,特别是台湾技术团体密切了硅谷和新竹之间的联系,形成其雄厚的网络资本,同时,结合高技术产业化的风险,组建了风险资本网络体系,使高技术公司的衍生和发展有了资金后盾。
我国的高技术产业开发区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然而,如何使我国的高技术产业开发区成为世界著名的科学园区,还有许多问题有待研究。韩国大德科学城和台湾新竹科学工业园的成功实践给我们的启示,应注重网络体系的建设,沟通科学园和外部世界的联系,特别是与硅谷这样的科学园联系,同时有意识的形成国家、团体和私人等风险资本网络体系。(1)必须进行网络资本管理。应建立网络体系中的以大公司为骨干、中小企业为网络结点的柔性构成。政府应为网络资本的产生和发展提供基础设施和良好环境,并在市场发育初期给予牵引和拉动。特别是我国市场经济还不完善,在发展高技术园时,应借鉴大德和新竹成功的经验,把市场性和建构性结合起来,构建连通国内外的网络通道,建立具有自身特色的网络结构; (2)发挥政府在科学园建构中的作用,同时有效地利用市场机制。强化高新区内行为主体之间的密切合作,加快知识和技术的流动,提高技术创新的动力和区内衍生企业的能力及创新的机会; ( 3)营造区域发展的风险资本网络体系。创造利于创新的社会文化氛围和技术企业发展的政策环境、制度环境、市场环境以及健全的法律服务体系等。逐步建立适合本地和高新技术发展规律相结合的风险资本网络体系,使风险资本植根于创新的文化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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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 ing S ilicon va lley: A new theory of agglomera tion networks
ZHU Guang2hai, ZHANGWei2feng, FENG Zong2xian
( School ofManagement, Xi’an J iaotong University, Xi’an 710049, 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dealswith the different views on the copy of Silicon Valley, and it develop s the agglomeration networks theory.On the basis of research, it puts forward the reason why they develop hi2technology industry successfully through the successful p racticein Taedok science town and Hsinchu science industry park. In terms of their conditions, the market2based and design2based, networkscap ital and risk cap ital networks are closely combined to adap t to the demand of hi2technology development, which suggests that weshould focus on network resourcesmanagement and create the environment on risk cap ital networks development.
Key words: Taedok science town; Hsinchu science industry park; risk cap ital networks; agglomeration net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