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大学教授黄尚廉慨叹人才现状
在大学工作了40多年的重庆大学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黄尚廉委员越来越想不通的一件事是:现在戴着各种“帽子”的人才遍地走,但绝大多数不是干出来的,而是填了各种表格、应付各种评估之后“评”出来的。
“很多本来不错的苗子,就这样生生给折腾废了”,黄尚廉说,这种“折腾”几乎无处不在。
“包装”出来的“人才”
有一年,黄尚廉参加院士评选,一个候选人报来的材料令所有评委大吃一惊:几乎每年都获得一项行业内的科技进步一等奖,每两年一项国家科技进步奖。当然,此人最终未能入选院士。“一看就知道有很多是别人‘替’他干的”,黄尚廉说。
身在“圈”中的黄尚廉告诉记者,现在的很多大学为了争取在每年的排名中有所“进步”,便千方百计“包装”出一些诸如院士、长江学者、新世纪人才等名目繁多的“人才”来。一些学校“集中力量办大事”,几乎把学校里所有的成果、论文、项目、经费等人才评价所需的各种指标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有些人根本就没参与这个项目,但却排在第一位,是负责人”,黄尚廉说,为的就是增加权重,集中优势为本单位拿下这个“人才”。
“目前的人才工程都限制了年龄,如长江特聘教授及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都要45岁以下”,黄尚廉说,为了培养一个这样的人才,有的单位对35岁以下比较优秀的人才过早提拔晋升教授,然后让他以教授的身份去争项目、争经费。
黄尚廉说,的确有一部分年轻人很争气,但绝大多数是“有心栽花花不发”,不少青年不堪重负而被压跨了。“违反人才成长的规律,急于求成,拔苗助长,过多施肥,本来是很有希望的幼苗,就这样被淹死了”。
量化出来的“水平”
一所大学里一个副处级的职位招聘,很多博士生导师去争。“原因就是相对做科研,这个职位压力小,还能从被人考核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去考核别人。”黄尚廉说,这对一些年轻人的价值观影响很大。
黄尚廉说,现在的人才考核与遴选过分注重绩效,要求一年能拿到多少项目经费、发表多少论文,这既是很多人逃离科研队伍的原因,也是当下学术腐败的诱因。
“以绩效为主的考核遴选办法对于管理者来说简单易行,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一定道理。但是这种绩效主义的负面影响是功利主义”,黄尚廉说,因此有不少人急功近利,为完成考核指标而工作,以晋升职称、升官发财为目标。为科学发现、发明创造、培养学生献身的激情却没有了;宁当鸡头,不作凤尾,团队精神没有了;做人做事浮躁虚夸,实事求是、诚信治学的科学作风和科学道德没有了。
“考核当然是需要的,但不要三天两头,也不要一刀切”,黄尚廉认为,要对不同类型的人才按照不同的方法考核,比如,基础研究人员应该给更长的时间,技术创新人员要看实践,看企业应用的实效。“这都不是短期内能评价的。”
“运动”式的评估
不光是科研人员被各种指标考核所逼,现在的大学也几乎被名目繁多的评估包围。
“去年我们学院几乎每个月都要接受一次评估。什么重点实验室、211工程、一级学科、二级学科建设等各种评估非常多”,黄尚廉说,这些评估的内容与指标几乎完全一样,只是主办方变了,表格格式变了,评估专家变了,结论变了。
一个学院竟有这么多次评估,一个大学一年里有多少,可想而知。黄尚廉说,几乎所有材料都是按照要求造出来的假东西,甚至十几年前的都要。“频繁的考核评估,基层单位的领导、学术带头人、学术骨干深陷其中,根本没有时间做本职工作”。
黄尚廉说,评估的结果没有几个不是优秀的,但代价是,几乎每次评估组来都要校长亲自作陪,“学校的领导一年四季穷于应付这种评估,哪能静下心来研究人才培养的规律?”
黄尚廉接触过一位“出生入死”的年轻教师,几年前归国,在国内生存不下去,只好又出国,“现在干得非常好”。“有多少人才经得起我们这么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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