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所谓的构想的问题,并不是构想本身合理或不合理,甚至可以说构想是好的,十分“科学”且严密的。
那么问题是什么呢?
这句话能概括:
“为了人类的幸福,团结起来到明天”!
首先,目标宏大,对人有动员力。
其次,区分敌我,纠集战队。
乌托邦的问题不在于他有多高深、多远大。恰恰相反,它过于简单,是机械时代及其之前的产物,以至于你都能构想出来一种。要实现它,就必须排斥复杂性,使用简单的脑回路来认识世界、管理世界,比如把世界变成你所能设计的样子。
真正的机械时代(18世纪~20世纪初),西方国家出现了多如牛毛的“构想的社会”,好在他们大多只是圈一大片地住进去折腾自己,而不是统治一个国家。这些东西渐进至我国,有人统计说在20世纪上半叶诞生了一千多个政党,近百种主义。
世界需要“构想”,也需要秩序的改革。但乌托邦不上牌桌,而是必须把桌子掀了,否则无法实现理想。比如你的这套构想,要想在一个存在原住民的区域内完美实施(而不是像早期的实验那样自愿加入),那就得搞到所有还没被你挫骨扬灰的人都赞颂你的构想就是真理,自觉维护你的构想为止,比如楼上提出质疑的那些讨厌鬼就必须被揭批反动本质。构想是机械的,社会是复杂的,后者必然出乎前者的想象,构想一旦开始实施,就必须马不停蹄的镇压复杂性,各种可以在理论上归为异类的人,就成为开炮的对象,把他们称为这样派,那样级,也是机械论思维下的简化操作,越简化越容易广泛动员。因此“构想”们总是折腾出大革命,惨烈程度是小革命不能比的。
其实用现代的眼光看,“构想”们真正无法逾越的壕沟并不是由他们所归类的敌人修建的,而是复杂性,这种更基本的“自然规律”。
你需要真正理解复杂性,曲折或繁琐不叫复杂性,在各种尺度上不可预测才是。理解复杂性的结果,就是放弃任何反复杂性的想法。我们国家有一句古语,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面对复杂性的正确姿势。不是说对待任何事物都要像救火一样,不能预判和计划,而是对待社会的整体运行应该秉持这种谦抑的态度。社会是可以总结的,但是不可以设计的。
并非全世界人民都不知道、不向往理想社会。然而,事实证明,即便把成熟的社会制度移植到某些国家,都大概率产生灾难性后果,何况构想。经历百年之惨痛教训,大部分人类文明已经抛弃用某种构想、理论重整社会的想法,这不是构想的失败,而是文明的进步。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还在醉心于“构想”,不是先进,而是落后,落后世界一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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